“骑牛远远过前村,短笛横吹隔陇闻。”这是祖明明小时候对老家农村的淳朴印象。这个生在乡村、长在乡村、走出乡村的80后女孩,在媒体工作10年后,蓦然转身,回到乡村,投入地“爱”一回——爱,日新月异的现代农村;爱,一往无前的自己。
明明说:“人生,最终还得自己成全自己,愿我们活得像太阳,而不是向日葵。”
生活里有很多“小确幸”,欢喜自然而然
1985年,祖明明出生在陕西渭南一个宁静的乡村。父亲做家具生意,母亲是老师。像很多传统的乡村一样,她的家乡交通不便,经济相对落后,但这些都没有影响童年生活的美好。
4月,外婆家院子里的梨树开花了,明明会和弟弟趁着大人不注意,爬到树上坐着,抖落身旁枝杈上的花瓣,沐着梨花雨“咯咯”地笑;夏天,风吹麦浪,沙沙作响,放学了,明明和同学借着麦田这天然的屏障玩起了捉迷藏;秋天,向日葵向阳而开,摘下一朵大大的向日葵,抱着就可以嗑瓜子……单纯的邻里关系,自由的乡野山间,童年生活给明明留下了淳朴的记忆。
2003年,祖明明考入位于安徽省蚌埠市的安徽财经大学,学习市场营销专业。在大学里,除了刻苦读书,性格开朗的明明还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,并寻找一些勤工俭学的机会。
大一下学期的一天,明明和闺蜜刘巍巍去市区广场参加商业促销活动,需要站着向来往的路人介绍商品。同去的其他同学站累了,会找个角落坐一会儿,只有明明和闺蜜从上午一直站到下午,见到路人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。“看上去有点傻。”明明回忆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一点呆萌,“不过我觉得换作现在的我,还是会坚持站下去。从小,爸爸就告诉我做事要踏实、务实,现在来看,也是这个理儿啊!”
后来,明明和闺蜜利用周末到当地的批发市场“淘宝”,看到很多新鲜实用的小玩意儿,于是进了一批小饰品、手套、袜子、暖宝宝等,晚上下自习后在女生宿舍楼里售卖。“通过努力,每天都有进账,这让我有幸福感。”明明说,生活中的这些“小确幸”,让她心生欢喜,更让她懂得珍惜。
2007年1月,即将大学毕业。一天,学校的王老师在电视上看到蚌埠电视台公开招聘的信息,于是建议祖明明去试试。带着好奇心,明明参加面试,并顺利通过。
就这样,明明进入蚌埠电视台广告部,做了一名广告业务员。在电视台工作可以接触到大量信息,强烈的求知欲也给明明带来了工作上的动力。
作为新人,每笔广告业务谈得都十分艰难,但想到自己可以挣钱独立生活,还能适当寄钱回家补贴父母,明明感觉每天都充满希望。可是,生活有些为难这个在他乡打拼的小姑娘。工作的第一年秋天,明明在上班挤公交车时,手机被偷了;第二个月,在见过客户回电视台的路上,她的包被小偷拉开,钱包被顺走了,随之丢掉的还有银行卡和身份证……
身无分文的她不敢打电话回家,怕父母担心,回到和闺蜜合租的小屋里,忍不住大哭起来。哭完了,她抹一把眼泪,赶紧出门去办理挂失手续:丢了的东西找不回来,但生活还得继续。
因为勤奋好学,明明的业务渐渐开展起来。可是到了2008年,“瓶颈”突然而至,业绩很难提升,而业务量却仍在增加,这让她措手不及。为此,广告部主任还专门找她谈话。明明有些沮丧,在和客户打交道时,她总是有些腼腆、怯场。她开始问自己:我是否真的适合做这一行?
“不断摔碎了,揉烂了,再拼接起来”
那天晚上,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,明明失眠了。第二天早上醒来,窗外白茫茫一片,不一会儿,阳光透过层层雾气照进屋子里。明明瞬间想通了——就像雾气弥漫的清晨,并不意味着一天都是阴霾的日子,眼下的困难都是暂时的,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。
骨子里,明明是个倔强坚韧、不轻言放弃的北方姑娘。经历了这次心理挣扎,她意识到自己的弱点,于是努力克服胆怯,发现工作竟越来越得心应手。这个过程,按她的话来说,就是“不断摔碎了,揉烂了,再拼接起来”。很煎熬,但是却能实现自我的提升。
从起初一年只能做60万元广告营业额,到一年做到360万元营业额,祖明明用了不到4年时间。因为工作勤恳、业绩突出,2011年秋天,她被升任主任助理,1年后成为广告部副主任。
2014年5月,明明走路时不慎崴倒,脚部骨裂,打了石膏。当时,由她负责策划的一场婚博会开幕在即。好胜的她嫌打石膏太麻烦,三两下就把石膏拆了。没想到,在彩排现场指挥时,她再次摔倒。这次,医生给她的腿部上了支架,并严厉要求她遵守医嘱:“你要是再不听话,落下后遗症,到时候哭都来不及!”
于是,婚博会开幕那天,大家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子,拄着一副拐杖,有条不紊地指挥、安排各项工作。同事和客户见了,都心生佩服。
在和新闻部同事一起策划活动时,祖明明经常会去当地农村。每每看到青山绿树、田梗农舍,儿时生活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浮现。那种发自内心的对乡村的眷恋与喜欢,让明明心旷神怡,仿佛空气中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。
2017年初,因受新媒体冲击,传统媒体发展不畅,祖明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,渴望一项更有挑战和创新的工作。当时她很迷茫,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:暂时停下来吧,你需要走出去看一看。
2月,明明果断向电视台递交了辞职报告,然后去西藏待了20天,又去重庆待了十来天。一个多月里,经历了长途跋涉的疲劳、困顿,高原反应的呕吐、过敏,接着在澄澈的蓝天白云下行走,看藏族老阿妈做针线活;俯仰壮观的山川河流,看点点灯火在依山傍水的农舍间照亮生活……明明觉得这样的“歇歇脚”很值得,下一站,会是新的开始吗?
回到老家不久,祖明明接到了大学王老师的微信:“明明,有空来合肥,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一看,你一定会感兴趣。”
闲不住的明明不久就动身去了安徽合肥。王老师带她来到合肥巢湖经开区的汤山脚下,一个叫“三瓜公社”的地方。明明感到很好奇:这里和她从小生活的乡村、她曾经见过的乡村都不太一样,村里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年轻人。三瓜公社的董事长刘浩带着他们到处走走,这里是农夫集市,那里是体验式农家乐,还有烧酒坊、电商企业……村名更有趣:西瓜村、冬瓜村、南瓜村,让明明恍惚觉得来到了童话世界。
临走时,刘董事长的一句话深深印在了明明心里:“欢迎年轻人来这里就业,寻找人生价值。”
当晚,明明迫不及待地上网搜索资料,对这个刚刚成立2年、还在开发阶段的“新农村”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许多有关农村发展的新理念扑面而来。乡风乡韵在她的内心跳跃怂恿:“嗨,你也可以加入中国乡村的发展事业里,见证中国乡村在新时代的创新,腾飞。”
在宁静的地方,忙碌着奋斗着
2017年7月,祖明明加入三瓜公社企划部,担任营销总监,负责市场拓展和宣传策划工作。不过,这里不是真的童话世界,刚开始的兴奋过去后,要迅速进入工作状态,还必须耐得住乡村的寂寞。吃住都在三瓜公社,这里似乎就是整个世界,而且,是一个极其宁静的世界。晚上,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明明经常会坐在宿舍的屋顶平台上,抬头看,萤火虫就在星空穿行,草丛里蟋蟀“吱吱”地自言自语,偶尔青蛙会沉闷地应和几声……
这些“寂寞”没有影响到明明,参与得越多,她越是充满兴趣,还有小小的幸福感不期而遇。
2017年10月,党的十九大召开,习近平总书记提出“实施乡村振兴战略”。仔细学习十九大报告,尤其看到习总书记提出,要“培养造就一支懂农业、爱农村、爱农民的‘三农’工作队伍”,祖明明感到十分振奋,自己和伙伴们正在做的,就是这样一件有时代意义的事情!
“在一个宁静的地方做着忙碌的事情”,是明明对自己工作状态的总结,“每天都逼着自己去学,去适应,去挑战自我。”2018年1月,在做了一段时间轮值社长后,祖明明被选为三瓜公社的执行社长。几乎同一时期,半汤乡学院在三瓜公社揭牌,这是我国第一家以“乡学”命名的学院,旨在探索、分享乡村振兴之道,打造现代乡村建设的平台。“每一天都是新的,都充满希望,充满力量。”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,生活,明明精气神十足。
三瓜公社区域总面积10平方公里,这里山峦起伏,林木茂盛,为了随时了解每个环节的情况,骑摩托车“巡山”成了工作人员的日常工作之一。为此,身材娇小的明明还特意自学了骑摩托车,“有一次拐弯时差点冲进了路边的水沟里,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。”
学什么都要有模有样的,很快,明明就能跟着男同事一起“巡山”了。摩托车队整齐地在山路上行驶,“万绿丛中一点红”,成了三瓜公社一道独特的风景。而跟着村民一起,卷着裤管、捋起袖子下地干农活,也成了明明的常态。有时也不知道啥时候,胳膊就被虫咬了,肿起一大块。
一次,明明正在巡山,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:“明明,是你吗?”转头一看,原来是她当年在蚌埠练瑜伽时认识的一位朋友。朋友瞪着眼睛上下打量,眼前戴着大草帽、穿着宽松布褂子的明明,和当年蹬着高跟鞋,拎着小坤包的她判若两人。“你变黑了,我都差点没认出来。”明明笑了,倚着摩托车摆了个帅气的造型:“听说在农村,黑皮肤和摩托车很配哦!”
过去,三瓜公社所在地是一个“空心村”,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,留下老人和孩子。如今,结合旅游业和互联网产业的“互联网+三农”的发展思路,三瓜公社将乡村改造得更美,吸引了很多年轻人回乡创业。而帮助当地村民致富、为创业者排忧解难就成了祖明明和团队伙伴的重要责任。
“美丽乡村要有美丽农妇。”作为三瓜公社的妇联主席,明明走进当地留守妇女家里,指导她们优先创业,还经常组织礼仪培训,开展旗袍比赛等各类女性参与的活动,鼓励她们努力实现自我价值,展现新农村妇女的自信和快乐。
眼下,三瓜公社里有近400名工作人员,几乎都是年轻人,80%是这里的村民。对农村的热爱、年轻人敢闯敢拼勇于奉献的意志,为他们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。
团队壮大了,工作强度也随之加大,休息时间越来越少。“最长的一次,连续50多天,我们都没有休一天假。”为此,明明养成了“秒睡”的习惯,“头一贴上枕头就睡着了,抓紧分分钟休息,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。”
2018年9月1日,三瓜公社举行三周年庆典。户外篝火晚会上,祖明明点燃了篝火。通红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,笑容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畅想。前阵子正好也是她来到三瓜公社一周年的日子。她在微信朋友圈里写道:“这一年哭过,笑过。‘自己’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,跟很强的东西、水准很高的东西相碰撞,然后才知道‘自己’是什么。成长是一种蜕变,只有一步步走下去,永不抗拒生命给我们的重负,才能成为一个勇者……雨后的阳光,会如期而至!”